有一次一位弟子問趙州禪師：「師父，如果現在我心裡什麼都沒有了，該怎麼辦？」他意思說他的心已經空了，完全放下，不再有任何欲望和貪求。趙州說：「丟掉它！」但那位徒弟很堅持地說：「可是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要丟掉什麼？」趙州回答：「好！那就留著吧！」（師父與大眾笑）

那位徒弟說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卻還是那麼堅持，所以師父才說：「好吧，那就留著啊！」其實他要丟掉的東西還多得很！許多人自認為心已經空了、得道、成佛了，認為自己沒有任何欲望，什麼都空了，他們穿出家人的衣服，把頭髮剃掉，就認為已經是「四大皆空」了，不過事實並非如此。

「空」不是外表的形式，而是來自內邊。只要還知道自己心念已空，就還不空，因為你還有「知道」，禪味還很重，也就是所謂的「禪病」。如果你有這種毛病，最好去看醫生，把它治好。

當我們還是凡夫的時候，知道得不多，我們曉得自己不知道。不過，打坐修行了一段時間以後，我們會認為自己知道了。但是再修行一段時間，我們又會認為自己不知道，這時候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才是最知道的。因為如果我們的頭腦還塞著滿滿的知識學問，自以為知道，那表示還只是在半路而已。

所以事實上，我對你們的所有開示，都只是為了讓你們開心，大家一起打發時間罷了，這樣你們回家以後，你們的心裡、感情和頭腦，才會覺得有從師父那裡得到一些東西。不過這些都是垃圾，不管漂亮的垃圾或不好的垃圾，都一樣是垃圾。你們是從內邊獲得領悟，不是從我講的話。當然，有時候在某些情況下，我的鼓勵和提醒或許可以安慰你，或是讓你改變一些不好的個性，不過這不是開悟。

開悟和個性、好壞、道德或缺點，一點關係也沒有，開悟就是回復到我們單純的本性；我們本性從來不改變，從未變好，從未變壞，不曾無明，也不需要再開悟，它一直在那裡，過去、現在和未來都在。

我對你們所作的開示，包括這些故事和解釋，以及我所謂的世俗的知識，都只是為了好玩，讓我們多交流，增加相聚時的樂趣。不過，別帶太多「垃圾」在身上，這些並不是真正的教理。真正的教理不用語言，而且你們都能了解，你們從內邊了解得很清楚、很透澈，不需要任何解釋和對話。不過現在我們暫時還是要把戲演好，這樣我才有事可做，你們也才有理由來這裡，然後把一些美好的記憶帶回家，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