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的某天下午,正是拆除西湖鐵皮大殿的第二日,師父突然宣佈--帶簡單的行李,二十分鐘內全體出發。當一輛輛的小卡車駛出道場
,拆除大殿的噪音也在身後漸漸遠去,師兄們遵照師父臨行的指示,一路禁語,大家閉目念五佛號、打坐沈浸在內邊的喜悅中;不管目的地是何方,只要跟著師父,我們永遠都覺得安全無憂。
黃昏時,我們抵達台北陽明山道場,快快搭起輕便的蒙古帳,打理好晚餐,抱著坐墊,逕往大殿共修。陽明山大殿的地基是不規則岩層,依著地勢豎起樑架,再鋪上木板,巧妙的空間利用,闢出三層舒適的打坐場地。中央還有幾株大樹,穿透板架而上,為大殿染上悅目的綠意,頗富大自然原始的神祕氣息。
隔天下午師父集合大眾,由紮營的地點到師父的住處,約有十多分鐘路程,繞著山勢一路跋涉而上,想著馬上可以見到師父,已興奮得來不及欣賞蓊鬱的山色,只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到師父身旁。
山巔上的八角亭座落在翠綠竹林中,徒兒們圍繞著古色古香的亭子,聆聽師父開示。師父告訴大眾生活可以更簡單,比如可以烤迦帕蒂和高蛋白質的素料,用鋼杯煮茶、煮湯、甚至可以煮飯,把乾掉的樹枝做成筷子和火叉,枯了的樹葉可當盤子用,吃的方面要選擇營養單純的食物,就不會傷害身體和修行的精神。
以前師父曾說明師命如懸絲,到底明師壓力有多大呢?冷風夾著細雨在空中飄散,我們屏氣凝神,聽師父緩緩吐露:「那種生生世世被暗殺、追殺的印象,彷彿有人追在旁邊,隨時會有危險發生。」「不過宇宙的法律說,這個時代不能再殺明師,最多只能破壞他的財產、名譽等等。儘管如此,威脅恐嚇的氣氛還是存在。」
在印度甚至有些明師,為了逃命,必須每天騎馬奔波,許多明師被活埋、被火焚,遭遇各種慘況。師父講大概上帝疼愛我們這個團體,從師父公開弘法到現在,法難也不少,但都能安然度過。我們深知,是因為師父疼愛加持,所以苦難從不曾降臨徒弟身上。
曾有一位在家弟子好奇的問師父:「為什麼出家人會這樣想念師父呢?到底應不應該這樣?」他自己歸納出一個結論,大概是因為割愛離家後,所有的愛心都放在師父身上的緣故。其實師徒間那份自然心連心的聖愛,遠非世俗的情愛可比擬。越靠近師父,愛力會越增長,絲毫不因相處的機會增多而遞減。
連續兩晚師父請大家喝茶,有位師兄說道,如果師父幾天不看我們或是臨時出國,不告而別,道場的氣氛馬上改變,精神好乾枯,工作也喪失活力,打坐也快坐不住,師父不在場,加持物也不再那麼好吃了!大家齊聲表示同感,師父有點驚訝的說,她常不解人類的感情,要不是我們說出來,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敢相信我們會這麼想念她。眾徒兒把握這千載難逢的機緣,向師父暢訴心懷,連自認個性保守害羞的,也把件件甜蜜的往事公開來,只為了讓師父知道,即使是一個眼神、一句玩笑,我們都好珍惜的保存起來,關於與師父相處的一切,是我們回憶中最閃耀的部份。
陽明山的夜色一向寒冷,卻敵不過我們熾熱的心,還有什麼比勇敢的表白真情更令人熱血澎湃?多希望時間凝住在這甜蜜的一刻,把過去和未來全部拋開。師父也頗覺安慰,說道:「偶爾這樣蜜月也不錯!」
有些人很固執、放不開,老是認為自己不乾淨,而不敢接近師父,讓師父費盡心力,才能拉近師徒的距離。師父開示道,認得自己不好的品質就要改,直到能接受自己為止。接受自己和固執、保護自己壞的品質不一樣,那是無明。
即使曾做盡惡事,如果心單純,只有一個念頭想看師父,那一刻兇惡就不存在了!不能那麼集中的話就念五佛號,先訓練自己集中在一個地方,然後超過它,我們就自在了!對師父而言,任何人都跟師父一模一樣,因為我們認為不同,才不能和師父同一體。
星期六是假日,西湖道場舉辦印心,中午師父打電話回西湖,因為大殿已拆除,數千位同修和求印的人,井然有序的在經書流通處和舊大殿靜聽開示。師父說:「不了解才要印心,真正了解就不用。」「因為不了解才活得很痛苦,覺得很膩、很混淆,沒有什麼目的,吃喝玩樂、多少財產也是這樣而已,這時我們就該修行,要不然會活不下去;有些人的時間已經到了!水果熟透,就沒辦法留在樹上那麼久。」
師父提醒大家別忘記自己的真人,它永遠存在,觀察著各種現象,快樂、懊惱、悲傷都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的反應。就像扮演孔明的演員,即使他能背誦孔明的兵法和妙計,他也不會認為自己就是孔明。一旦了解這點,任何情況發生我們都不會動心,那時候才能自在。因為世界存在,所以我們才彼此應對演戲,有人扮奸臣,有人很博愛,我們既不用讚歎好人有道德,也不必責罵兇惡的角色沒良心,一切都是戲,開悟的人不會用角色做為衡量的標準。
開悟者的行動不是尚未開悟或開悟一點的人能了解的,師父語重心長的指出,有些人來跟師父學一陣子,就自稱已經畢業,比不上人家,又沒勇氣走出自己的框框,偏偏喜歡人家讚歎,名利心很重。有時候某些情況發生,也是佛菩薩安排的考驗,讓我們認得這些隱藏的品質。來跟師父學,就像去看醫生一樣,如果還帶著自己的醫藥和刀子,不許醫生為你治療,那又何必枉走這一趟?
這是個晴朗的豔陽天,剛結束電話開示,師父接著又問山下的我們,要不要上去烤火?這幾天頻頻集合,師父的愛排山倒海而來,每個人都醉了!走起路來輕飄飄,沒事也能笑起來。在八角亭畔的竹林地上,師父教大家挖洞烤火,幾個人分成一組,師父來回巡視,指導我們如何燒材,一會兒火生起來了!煮茶的鍋子往坑上一架,大小恰到好處,師父笑著說:「你看!我鑑斷如神。」徒兒們也在旁佩服得直點頭。
滿地的乾竹葉,既可起火又是天然的坐墊,大的還可當盤子,用來裝烤好的迦帕蒂,增添一份鄉野情懷。幾位外國同修很渴望和師父談話,師父感覺到了,便叫他們過去一起烤火,師徒輕鬆的談笑,而同一時刻在西湖這場,數百位新同修正在接受印心,初嚐靈魂飛昇的喜悅。
從美國來的師姐提到,一對德國夫婦印心的故事。在未認識師父之前,這對年輕的夫妻很崇尚時髦,穿著打扮都是最流行的款式,自從看了師父的樣書後,馬上認定師父真正能帶領人解脫生死,而發心吃素、修方便法,從此不論打坐或作夢都能看到化身師父,更加堅定他們求法的決心;於是毅然辭掉電腦公司和銀行的工作。原以為到泰國能順利印心,結果那次印心卻因故取消,令他們非常挫折,認為自己業障深重。
而後他們來到福爾摩沙,並堅持沒有印心決不回去,豈料西湖道場正巧接二連三舉辦禪二等閉關活動,未印心者無法進入道場,如此連續幾次求印不成。當時他們身上只剩數百美金,心想再不印心,就得去找工作了!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一個假日,師父親自接見他們,滿足他們長久的心願。聽完他們的求道歷程,有如電影情節一般曲折離奇,師父說:「如果你們在
福爾摩沙無法印心,算不了什麼啦!」
另一位師兄講了一則故事:有一次,一位師父看到徒弟吃早餐時一邊看報,就叱責他們:「吃飯的時候不要看報紙,看報紙的時候不要吃飯。」第二天徒弟下樓來,見到那位師父已端坐餐桌前,正在吃早餐,並且還看報紙。徒弟懷疑的問他
:「昨天你叫我們不能邊吃邊看報,怎麼今天你卻這樣做呢?」那位師父回答:「當你吃早餐又看報時就繼續吃早餐看報紙。」
師父認為這個故事很有意義,因為那位師父可以同時專心做兩件事,如果我們沒有能力做好幾件工作,那就專心做好一件。聽說有人天賦優異,可以同一時間處理數份不同性質的文件,由多位祕書分別打字記錄,而不會亂。師父說:「明師也是這樣,他時時都專心,做千百億的工作都像面對生死大事那樣專心,所以才能
千百億化身。」「我們還不可以的話,吃飯的時候就要專心吃飯,工作時要專心工作,慢慢來,我們可以同時專心做兩三件事。」
夜霧降下,天色逐漸轉暗,師徒的談興卻仍高昂,月光在疏竹間穿梭,間歇傳來一兩聲枯竹劈拍的燒烈聲。如此良辰美景豈能辜負,雖然師父頻頻垂問大家冷不冷
?要不要下山休息?卻沒有一個人想離開。當晚師父靈感泉湧,道出了許多修行路上鮮為人注意的微細角落。
有時候我們看一個人修苦行,外表很邋蹋,就認為他已經達到色不異空的境界,修行很好,事實上說不定他的個性是這樣。師父並以自己喜歡住帳篷為例:「比方說你們現在讚歎師父,哇!師父真是世界無比,有房子她不住,卻住帳篷,她真的好清廉…」師父說:「有什麼了不起,因為我喜歡住帳篷啊,比較簡單,我不喜歡蓋房子,不過如果環境或是情況需要,或是有人蓋,我也會住。」師父解釋這是她個人的風格,不應該學習她的外表,認為住帳篷才能成佛。外表不能代表內在修行的等級,完全開悟成明師以後,住高樓大廈或是住山洞都一樣。
師父並破除我們對工作的執著和不正確的概念。做事完美是本分,為了讓自己高興,但並非驕慢,裝成很完美、偉大、什麼都知道的樣子,沒有人可以批評,做什麼事都緊緊張張,專心得要命,只為了保護面子,工作到這樣就不行了,不知進退。別的寺廟能找到這麼認真的弟子,一定會很高興,我們的團體卻相反,多少開國功臣都離開了,因為他們認為自己很重要,卻沒有人讚歎他們的功勞。師父講:「認為自己重要就是我執,可惜這個功課很少人學到。」「社會上很多人這個樣子,用工作啊、用認真當擋箭牌,這樣對自己不好,如果我們有那種毛病,我們要改,不然的話我們很難輕鬆。」
隔了一天,來到陽明山已經有五天了,山上傳話叫大家上山烤火,這次換了個地點,帶路的人卻自作主張,擅自闖進師父隱居的地點,師父藉此事教育大眾,要除去愛當英雄、一馬當先的品質,喜歡佔領亂闖,不尊重別人隱私權的品質,而叫大家立刻回西湖
。
這一趟來的匆匆,走的也匆匆,回程時想著陽明山五日來,師父給予大家的非常寵愛。難以抑制心酸的感覺,心裡萬分懺悔,未曾好好珍惜難得的福報,才為美好的蜜月,提前畫上了休止符。難怪師父會歎息的說:「你們根本沒有福報,都是我很努力才能把福報分給你們。」怎奈我們總是事後才追悔。如何突破眼前的障礙,早日重拾往昔師徒相聚的快樂時光,正是大家該好好反省的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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