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那幾天,師父因內憂外勞休克而入院。侍者後來回憶道:「在去醫院的途中,休克的師父一度醒轉,看到旁邊的侍者焦急的流汗落淚,師父不忍心地用微弱的聲音安慰她:『把手套脫下來,太熱了!』又用虛弱的手拿取面紙拭去她額上的汗珠……」說到此,侍者已是滿眶熱淚。「師父還吩咐要記得打電話告訴大家:師父很好,不要擔心,說完了師父又再不省人事……。」
知道徒兒們很擔心,師父找了個藉口好讓我們可以去醫院探望她。適逢初三,一大早師父打電話來交代一些工作,隨後說起初三在悠樂和中國都是拜見老師的日子,所以想看師父的人可以到醫院去,記得帶些餅乾、糖果來!雖然身在醫院受苦,師父仍不忘過年要發給徒兒紅包;我們領到愛心的吉利,是師父特別派侍者送給我們的。
帶著鮮花、長青樹和糖餅,大夥兒來到醫院,侍者傳話說師父正在接受超音波檢驗。天啊!師父說過她最怕做這種檢查的。把人關在狹窄冰冷的長管中,一動也不能動,挨上數小時的罪。想到師父正在受何等的苦,心情十分沈重,我們靜默地在等候區閉目打坐、念佛號,祈願上帝護持,別太折騰師父。
在病房中,徒兒們圍坐病床兩側,難抑心中疼惜。師父感受到了!睜開眼,強撐起身子安慰我們。她說過年對中國人很重要,她想到我們身在異鄉,覺得自己有責任要招待我們。
師父告訴我們,她原本不用受這些苦的。徒兒們都心知,是師父慈悲擔眾生業障,才讓肉體承受痛苦。侍者在旁答話:「當師父昏迷時,醫護人員為您注射麻醉劑,師父突然坐起來,用很強有力的聲音拒絕,說您不需要這個,而後又再躺下。」師父聽了,說她一點也不記得這件事,一定是化身師父在保護師父;因為師父肉體很敏感,普通的劑量對師父已經很多,如果醫護人員忘記或弄錯多下劑量,會對師父造成很大的傷害,有時昏迷很久才醒得過來。
當師父知道自己進超音波室時侍者並未提出在一旁觀望的要求,師父感慨幽歎沒有人真正地關心她的安危。如果真的擔心就一定會盡力爭取,透過玻璃觀測鏡或甚至爬到屋頂上挖個洞,只要能看到師父、確定師父安好才能放心!
我們口口聲聲說愛師父,但和化身師父忠誠的守護比起來,我們真該汗顏!
這時師父漸漸恢復精神,坐起身來和我們一同享用加持物。師父說起釋迦牟尼佛與獨子羅侯羅的父子情深。羅侯羅雖然貴為皇太子,出家後,佛陀對他卻十分嚴格,比一般弟子更苛。當羅侯羅犯錯時,佛陀罰他去睡茅廁;二千五百年前的印度,僧眾們所使用的茅廁可不比現代化衛浴,貼了亮晶晶的磁磚還有除臭芳香劑。羅侯羅是睡在一個連頂蓋也沒有的茅坑過夜。這就是佛陀課子的方式,而羅侯羅也因能謙卑地忍辱,終於成為第四代祖師繼承法統。
師父順便一提長住們的一些缺點,期望我們能改進:有些人來跟師父後因和同修太打成一片,過度看重友誼,反而淡忘來和師父學習的初衷。高貴如佛子仍需經歷嚴厲的考驗,何況我們呢?師父又點出師徒相處的一些問題,因為我們的關係還像是男女朋友一樣,等待對方共享歡愉,而非如夫妻共患難的生死與共。看師父在台上說法很是莊嚴,心生敬慕就想來跟隨,一旦靠近她,卻承受不了師父的親身教育,認為師父怎麼不瞭解我們是很偉大的人物?師父說:「如果你真的偉大就應該證明給我看。」師父正因為知道我們的偉大,才用辦法激發我們認識自己真正的偉大。
另外,我們也常因「想得太多」而使師徒產生誤會造成隔閡。師父舉例說明,有一次她和幾個長住正在種樹,大夥兒七手八腳用盡力氣,傷透腦筋如何才能把樹種得好。此時一個長住突然走了過來,站在旁邊「好意」地問:「我能做什麼嗎?」在那個混亂的時刻,師父也只能想到:「走開!」師父笑著說,人家正在忙又擔心搬樹會撞到他,他卻在那裡等你向他解釋這棵樹是怎麼長大又是如何運到此的全部歷史。可是他的我執就因此受傷了!
此時,護士拿著乘裝黃色液體的針筒進來,看見病房中坐了一大群人,她露出驚訝的表情。師父告訴她這些是她的學生,因為過年來看望老師。挨了針,師父請護士共用下午茶,圍坐在師父身畔輕鬆片刻才離去。師父還叫徒兒拿了一大籃加持物送到護理站給所有醫護人員。
隨後,師父讓我們唱歌助興,男女眾拿出絕活,「關公面前耍大刀!」雖是疏於練習、荒腔走板,不過誠心可感上蒼。師父也加入合唱,還優雅地輕撒香花在每個人身上,頓時小小病房被師父愛力化成天上宮殿,香氣陣陣、歌聲悠揚。明知師父是為了娛樂我們,逗我們開心,一面唱一面又擔心怕師父太累,但是師父要給的時候,就是這麼無我地慷慨,也只能盡興高歌,祈願天神護持,趨走一切苦厄。
後來師父也談到她發現侍者常常沒有彼此照顧好,讓對方挨餓,於是傷心垂淚。她開示道:「什麼人一旦靠近師父,身邊的人就嫉妒,有意無意地製造壓力讓那個人受不了跑掉。不知師父是為了救他才帶在身邊,不這樣,那個人可能要再輪迴好幾世,同樣是師父的徒弟,難道師父會棄他不顧嗎?」
「當然不會,還有你們忍心見師父為了救那個人再下來受苦嗎?如果因為一時無明逼走那個人,以後即使你們上得了天堂,這個業障將使你們一百萬年看不到師父。」
師父心疼徒兒無明造下業障,才苦口勸誡我們,如果難免因果的業力影響,很難克制內心的嫉妒,但還是要儘量控制,念在彼此都是師兄弟,怎能忍心?
師父嘆息道:不是每個人都與師父有足夠的因緣可以留在她身邊,結果因為我們無明,讓師父一直很孤單,找不到友伴。
師父的淚融化徒兒堅硬冥頑的心,我們真太自私、太對不起您了!
拾起跌落身畔的香花玉瓣,捧著滿籃的加持物離開病房時,師父收起哽咽的聲音說:「謝謝你們的歌!」「新年快樂!」
等公車時,仰望滿天星斗stary stary night....
回憶適才師父在病床上伸開雙臂對天的獨白:「反正已經被釘在十字架了!」
基督生生世世用鮮血救贖世人,我們怎忍心再傷害聖子柔軟無瑕的心呢?!
Now I understand what you try to say to me?
How you suffer for your sanity,
how you try to set them free,
they would not listen,
they did not know how,
Perhaps they'll listen now.
如今我才明白
你想對我說什麼
你因清醒已飽受煎熬
並竭力想使他們自由解脫
當時他們充耳不聞
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也許 現在他們聽得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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