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雅•約瑟夫在她十二歲的弟弟這個星期進入大學之前,一直是英國最年輕的大學生。蘇菲雅不是個容易採訪的人。 整個訪談就在她們家清冷且簡樸的廚房中進行。蘇菲雅和她四歲的妹妹蘇蕾卡以及她們的父母一同圍坐在餐桌旁。蘇菲雅將雙手放在大腿上安靜地坐著,好像不太想說話的樣子。 蘇菲雅不像一般十幾歲的少女那樣喋喋不休,而她的妹妹蘇蕾卡也是靜悄悄地坐在一旁。蘇蕾卡用圓規畫了一個圓,然後把圓圈分成幾個等分。她小心翼翼地將畫錯的地方擦掉,靈巧得就像是個十歲小孩。 蘇菲雅今年十四歲,這星期剛剛開始她在牛津希爾達學院第二年數學系的課程。她十二歲的時候獲准合格入學,蘇菲雅與十三歲時進入大學的神童露絲•勞倫斯一樣令人矚目。蘇菲雅的哥哥依斯肯德,在十歲的時候就參加了A 級數學測驗,拿到甲等,隔了一年又參加進階數學測驗,拿到乙等;而蘇菲雅現年十六歲的姐姐艾莎,在十四歲的時候,就通過最高等的數學測驗。目前他們兩位正進入瓦里克大學就讀,是最年輕的兄妹大學生。而他們十七歲的大哥依撒克,則正在考慮是要開展他的網球運動生涯,還是到瓦里克大學繼續深造。 他們四十歲的父親法魯克是巴基斯坦人,四十一歲的母親哈莉瑪敦則是馬來西亞人。法魯克夫婦雙雙放棄了事業,專心地教養他們的下一代。目前他們正出售位於北安普敦的一棟四房獨宅,以便搬到子女就讀的學校附近。他們有一半的時間住在瓦里克的租房裡,另一半的時間,則住在牛津法魯克的哥哥家中。法魯克說: 「我們經常在子女的身旁照顧他們。」 蘇菲雅並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年輕學生,她正逐步達到父母對她的期望。她柔和地說: 「我在牛津大學的第一年生活非常多采多姿,我參加了數學、回教和馬來西亞人三種社團。」 蘇菲雅十二歲的時候曾經是英國最優秀的八名青少年網球選手之一,不過現在求學第一,其它的事都是次要。 蘇菲雅說: 「通常在牛津大學的第二年會參加更多的運動和活動,不過我想先加強學業。」 訪談中斷了一會兒,因為蘇菲雅的哥哥依斯肯德打電話找她,問她一本有關數學實數和位相數學的書。 哈莉瑪敦表示,依斯肯德和蘇菲雅曾經有過激烈的爭論,「有天晚上,他們兩個爭吵得很大聲。」不過他們並不是像一般兄妹為了電視頻道爭吵,而是為了一些觀念而爭論。 蘇菲雅起勁地說: 「我們爭論的是邏輯觀念,你無法從他所提出的論證裡推論得到證明,所以我們便大聲爭吵。」 大部分的時間蘇菲雅都很安靜,當她的父親說話時,她就在旁一直微笑。她父親說: 「牛津大學學問淵博的教授們對兒童與學習仍有些疑惑,不過對我們來說,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只要小孩子能坐下來聽,有吸收能力,那他們就可以接受教育。我指的並不是將他們送進托兒所學習,而是全部都由父母來教導。」 「父母在家中提供安靜的環境、耐心努力以及整套的觀念和價值觀。」 法魯克夫婦在參觀過英國的學校之後,對那些學校完全失望,因此決定在家裡自己教導子女。 法魯克說「學校教育資源有困難,老師們所能做的也很有限,而且知識本身也有問題。我們相信那些新的觀念都需要再仔細檢正。教育應該要提供時間讓學生們思考和反省,可是學校並不能提供這些。」 「我們在子女很小的時侯,就設法啟發他們的學習能力,我們對他們很細心敏感,不讓他們對課業產生畏懼。」 一直安靜地用鉛筆畫東西的蘇蕾卡,聽到這段談話之後,冒出了一句話:「蜘蛛網恐懼症」,接著大家就開始討論了一下「蜘蛛」。 法魯克表示,他的子女並不是天生稟賦特別高,他相信他可以教導大部分的孩子都變成像他的子女那般優秀,即使是殘障或是精神不穩定的小孩。 法魯克使用古老的方法來教導子女,他們的房子清冷而安靜,不會讓人分散注意力。他們早上七點半起床之後,會先做回教的祈禱;法魯克表示這樣可以觸發小孩的探索能力。 早餐之後,是做體操和呼吸運動的時間,他們會打開窗戶讓屋內有充足的新鮮空氣,因為法魯克相信這樣會讓頭腦更清楚。 當他們在家中受教育時,午餐之前,年紀較大的孩子會研讀一些自修的科目,例如: 天文學或埃及學。下午則是散步和激烈的網球訓練,然後再繼續研讀。他們用的課本是有點破舊的中學教科書。 法魯克家庭的教育方式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思想交流」。基本上,這是訓練小孩用右腦來練習數學和科學,而不是文科。可是因為他們在兩歲以前就已經識字及學習數字,所以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能夠在討論中互相交流。法魯克說「他們並不被動,我們教導子女要思考,要表達他們自己的看法,鼓勵他們要認真,而不要隨便。」 法魯克說: 「大部分的英國人好像都在夢遊一般,沒有人教導他們要思考,他們沒有訓練批判的能力。」 法魯克家庭的方法已經被證明是對的,他們的子女在學校課業上有傑出的表現。不過他們夫婦並不是逼小孩的那種父母。他們或許是英國最聰明的家庭,但是他們卻不太接受大部分的英國文化。 與一般的英國小孩不同的是,法魯克家庭的子女並不被視為獨立的個體可以四處去發揮自己的潛能。他們是家庭嚴密組織中的一部分,他們代表著他們父親的理想,是回教蘇菲教派的教徒。 回教蘇菲派的教徒雖然是政治的溫和派,不過法魯克夫婦仍然非常「保護」他們的子女,以免他們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 法魯克說: 「我們不認同英國學校裡的一些主流觀念,所以我們在家裡教導他們。一般觀念認為:一個人可以不勞而獲就出人頭地,可是我們卻認為,一個人應該要努力勤奮地工作,而且保有傳統的道德觀念。」 「在英國,人生的目標和志向都強調通俗文化,這是危險而且膚淺的錯誤觀念。即使兒童電視節目也很貧乏,偏向通俗文化。」 「在新聞節目中,有時會突然宣傳辣妹合唱團,她們代表著不經努力就可以成名致富。」 「今天的社會充斥著快速成功的觀念,而不是強調奮鬥和犧牲。」 「我們覺得現在的兒童生長在一個傳遞錯誤訊息的環境,現在是一個偏重物質文化的社會,大家都崇尚速成,追求新潮和不斷的改變,他們也用這種觀念對待自己的家人,犧牲奉獻的基本精神已經蕩然無存,甚至對待自己的子女,也是如此!」 法魯克夫婦心甘情願地為子女犧牲奉獻。法魯克表示,在牛津和瓦里克兩地之間奔波相當辛苦,再加上他小時候曾經得過小兒麻痹症,行動不太方便,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自從法魯克夫婦放棄了原本的工作,至今他們已經感覺到自己有些「智力停滯」。( 法魯克原本是位工程師,而哈莉瑪敦原本在赫爾大學從事化學研究) 。他們目前全靠存款積蓄度日。 「為家庭犧牲奉獻」是他們的基本信仰,他們一切都以團体的利益為出發點,完全不考慮個人的利益。 法魯克將子女的成就全部歸功於「雙管齊下的學習方式」。除了最小的女兒之外,孩子們全都得承受一般18歲學生所要學習的課業。法魯克將它稱為:「共享智力的挑戰」。 當蘇菲雅完成牛津的學位之後,法魯克夫婦打算送她到美國的哈佛大學繼續深造,不過為了等依斯肯德和艾莎畢業,蘇菲雅到時候還需要多等一年。 蘇蕾卡也得努力迎頭趕上,預計在她六歲的時候,會參加A 級的數學測驗。 法魯克不認為西方的家庭可以為彼此付出承諾,他認為大部分人的生活「品質都不好、善變、不穩定。」 法魯克說:「我們保護子女以免他們受到西方社會的影響,因為我們對西方社會善變的生活方式感到害怕。」 「我們要求子女要完全發展其分析判斷能力,這樣他們才不會被這個社會所吞沒。」 法魯克夫婦嚴格保護子女不接觸無謂的新潮時尚,法魯克說: 「現在不斷變化的新潮流真是讓人茫然若失。」 在法魯克家庭的客廳裡,沒有玩具,只有書籍,其中包括一本蘇蕾卡正在讀的厚重的「依妮德•布萊敦故事集錦」。法魯克說: 「他們還是有玩具,只不過沒有那些芭比娃娃之類不需要動腦的玩具。我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目的,他們不會盲目地追求潮流。」 法魯克接著說:「我們有一套縫紉的工具,艾莎為她的小妹妹縫了一個娃娃,之後蘇蕾卡就開始為自己縫娃娃,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這代表著她傳承了一項技能。我們希望子女彼此間,都能互相傳授創造性的技能。」 「我們提供一個環境給子女,讓他們有機會實現自我,並保護他們不被外面的社會所吞沒。」 不論男孩或女孩,都有這個自我發展的機會。蘇菲教派並不支持一般回教對女性的壓抑,但是這並不表示她們就可以像一般西方女孩一樣不受拘束。即使父母不會分分秒秒在她們身旁照顧,蘇菲雅和她的姊妹們在大學裡也不會和男生有特別的交往關係。 蘇菲雅上個學期曾經有過一段小插曲。當時,她受邀參加學校舉辦的安妮公主歡迎會,她的個人導師艾琳•奧特博士提醒她,在歡迎會裡她將會碰到許多狂酒的年輕人,所以蘇菲雅就沒有參加了。 過沒多久,不幸的,奧特博士壞了自己的記錄,她在一個演講中說了不雅的話,蘇菲雅很驚訝地向父母報告了這件事。他們從來沒有在家中聽過這種不雅的話。 法魯克說: 「艾莎不能有男朋友,交男朋友對她沒好處。」 「我們不允許子女有任何的性關係,當然,他們都是從科學的角度吸收性知識,我們了解不能從實驗來傳授觀念。所以我們問他們,什麼對他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是求學?還是性?因為他們接受我們的教養,所以答案當然是求學最重要。」 「他們不會去接觸美國的電視連續劇,因為那些節目會使人情緒激動。我們教導他們『性是神聖的』,而且有好多個父母並不是件好事。」 「在家庭的關係中,你一定要問自己: 『我可以為這個家犧牲多少』婚姻的真正目的是凝聚家庭成為一體。」 法魯克的太太笑著說「家庭的力量很大。」接著又說: 「亞洲人不論在哪裡都可以發展得很好,即使開始的時候他們很窮,可是他們努力、勤奮而且受教育,所以最後他們還是會出人頭地。」 蘇菲雅和她妹妹還是像老鼠一般地安靜,我好奇地問她對新學期會不會有些緊張,她說: 「我期待這個新學期的開始,我去年也都沒什麼問題。」 蘇菲雅的父親打岔說: 「妳到了牛津大學之後,妳的責任就是去認識宇宙的奧祕,那是一個神聖的地方,我希望在那兒的人不要隨隨便便,等閒視之。」千萬別發生那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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